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艺苑闻见录(八)
发布日期:2014-09-19  资料来源:汉剧纵横谈

  ◎一九一六年,南洋华侨简玉阶与其弟为与英美烟公司抗衡,在上海创办了“南洋兄弟烟草公司”。一九二一年汉口南洋大楼建立,并在汉口仁寿路建立了“南洋烟草制造厂”。当时的新产品为“白金龙香烟”。为了提高“白金龙”的知名度,据史所载,南洋兄弟一九三0年曾聘请著名粤剧艺人薜觉先演出了名剧《白金龙》。薜氏习旦角,兼工丑生、小生、旦、净、末诸行,薜氏抗战时因病暂居香港,一九五四年回广州,逝世于一九五六年,曾任全国政协委员。余曾闻汉剧名丑李罗克谈及他技艺非凡。据传,《白》剧演出时舞台大幕上绣着“观白金龙名剧,吸白金龙香烟”的广告词,演出时还免费向观众赠白金龙香烟。该剧持续上演一年,同时灌了唱片,拍了电影,并向海外发行。此乃武汉戏剧舞台上一件大事。惜《白金龙》是何剧情,演出何剧场,今皆不得而知矣。

  ◎“文革”中,汉剧院内设有一处自行车修理棚,修车师傅叫刘志雄,艺名石头。提起刘志雄,武汉梨园行没人不知道他的大名。因他的胡琴拉得精绝,有“汉剧界第一琴师”的称誉。可他为什么又弃绝琴艺干起修车的活儿呢?说来话长。刘志雄不擅言词,话语极少,加上自恃才高,性情孤傲,与人很少交往。1957年,剧团到南京演出,一日,刘志雄在宾馆花园里听人读章伯钧、罗隆基等人的“鸣放”文章,禁不住轻声赞道:“狗日的,这种文章写得真好哇!”谁知说者无意,听者有心。返汉后,“大鸣大放”开始,无论大会、小会,刘志雄皆三缄其口,从不发言。上面派人“动员、启发”再三,他依然故我,如同哑巴。运动后期,刘志雄万万没有料到的还是被定成了“极右分子。”刘理直气壮地向领导申辩:“我又没有放啊,么样会划成极右呢?”此时,领导告知有人揭发他在南京曾称赞过“章、罗”文章。刘无言以对,只得自认倒霉。但他没有估计到“极右”的严重后果,仍自嘲道:“右派就右派,极右就极右,反正都是落后分子。”岂料没过几天,刘志雄薪水由180元降到只有微薄的30元生活费,而且将他押解到某农场“劳动改造”。此时才尝到了“辣汤辣水”。他背着铺盖行李,临上卡车时叹道:“真没有想到当个落后分子会有这样严重的下场!”“文革”之初,穿得破衣烂衫的刘志雄,没有被人忘记,常常被人喊出来参加“陪斗”。后来,因他无新问题可揭发,连“陪斗”也极少喊他。于是,他除了干杂活、重活(如扫厕所、搬箱子、拖板车、挖防空洞、修水管、淘阴沟等)之外,又摆弄起了一个内部“自行车修理棚”,不论公家、私人的自行车、三轮车、板车坏了,全由他修理,修车的质量没有谁说不好的。而且只要不更换零件,工钱一概免收。粉碎“四人帮”后,刘志雄才盼到“摘帽、平反”。二十年的艰苦改造,从他身上早已看不出丝毫当年艺术家的气质,从里到外,都彻底变成了一个“老勤杂工”。一天,有人给他送来一把胡琴,他伸出那双粗糙、僵硬、变形的手说:“这已经不是我当年拉琴的那双手了……”

  ◎风华正茂的音乐干部曾彩麟因颇具才华,素为领导器重。“反右”接近“尾声”时,曾彩麟不知为何赶写了一张大字报要张贴出来“为党整风”。支部书记朱雄武熟悉内情,此时正布置“反击右派猖狂进攻”,如何贴得?他拦住曾悄悄好心告诫说:“万不可贴,贴后必遭殃!”曾不信那个邪,径直上楼贴出了大字板。结果,被补划成了“右派”。    

  ◎某剧院有一理发师,扬州人。平时给人剃头时喜欢“吹牛”。一日对某人日:“某年,某月,某日在某地,我跟蒋介石委员长都剃过光头,他还夸我剃得好,赏了一块现大洋”云云。“文革”至,小将令其交代跟“蒋介石”剃头之罪行。理发师不慌不忙绘声绘色地答日:“小将们哪!蒋介石的头,我剃是剃过的,只是当时我不晓得他是蒋介石呀!我要是晓得他是蒋介石,刀,早就把他给刀啦!”小将无奈,只好不了了之。

  ◎毛泽东主席曾在京亲切接见过的广东汉剧须生名家黄粦传(《百里奚认妻》中百里奚扮演者、《齐王求将》中齐王扮演者),“文革”中受审于广东梅州戏校。一日“批斗”后,黑夜自沉于井内而亡。次日晨,人们见井边有“烟蒂”无数,可见其死前曾犹豫再三,惜乎无人得见,倘遇有人规劝,其性命或许可保。

  ◎在“文革”中,余与其他“革命小将”赴京接受了毛主席与林副主席第十一次“检阅”。记得那年冬天,北京严寒。林副主席以一口黄冈话代表毛主席欢迎来自全国的革命小将。欢迎词念完,人们大约挤了一个多小时才挤到金水桥下,依稀看到了穿着军大衣的毛主席与林副主席。只见林副主席不断挥动“红宝书”,向天安门下疯狂的人群示意。因队伍太大太长,站在天安门下的红卫兵又都想多站一会,多看几眼,多喊一阵“毛主席万岁!”。站了许多,只见周总理发现队伍走得太慢,只好亲自走到城楼一角面对话筒,大声指挥道:“红小兵小将们——前进,前进!”于是,队伍总算松动了,缓缓往前行进。接见结束时,天安门广场被挤掉的鞋子堆成小山。在我们队伍后面见到“毛主席”的近视眼万国强(弹月琴)回到住所兴奋地说:“我太高兴了,我今天终于见到了毛主席!”有人问他:“你看到毛主席时,毛主席站在哪里?

  万推了推眼镜架,肯定地说:“中间,天安门正中间,毛主席跟我一样,今天他老人家戴的一副宽边眼镜!

  众人大笑,原来这位“呆子”把戴眼镜的“陈伯达”,误当成了毛主席。此时,毛主席已离开城楼进里间抽烟喝茶。这一趟他算是白来的了!

  ◎粉碎“四人帮”后某年,时任国家领导人的李先念来湖北视察,省委在东湖安排晚会招待。演出中,湖北评书大家何祚欢讲了一段湖北评书,内容是讽刺一造反派头头不识字,把一名叫“于穸”的批判对象认作了“干爹”二字,在大会上领头大呼口号:“打倒干爹!”先念同志听后大笑不止。演出完毕,先念同志到后台想见见说评书的何祚欢,可又叫不出何祚欢的名字,只好笑着对周围的省委领导说:“你们去把那个干爹跟我找来!”说完又自觉不

  妥,不禁又和大家哈哈大笑了一回。

  ◎毛泽东生前曾四十二次到过杭州。据为毛泽东在杭州担任警卫工作的杭州市公安局警卫处长的伍一(毛泽东戏称他叫“劳动节”)撰文说:一九六二年春,毛泽东视察杭州,当地政府每周安排晚会,请浙江省京剧团老生宋宝罗、花旦叶盛华为毛主席演京戏,宋清唱《朱耷卖画》,边唱、边做、边画,唱完后画出了一幅大公鸡,上书“一唱雄鸡天下白”赠毛泽东。毛连忙起身接画并与其握手道:“唱得好,画得也好。杭州的宋宝罗,多才多艺!”宋宝罗“文革”受审,一九七。年毛泽东视察杭州亲自过问,才获解放。惜乎此人与叶盛华在《中国京剧史》、《中国戏曲曲艺辞典》中皆无传记,亦无简介。《朱耷卖画》更不见《京剧剧目初探》等书。今闻友人钟生华告知,宋宝罗先生尚健在,近日以90高龄,曾在中央台登台献艺,演的依然是毛主席看过的《朱耷卖画》,其宝刀不老,嗓音甚佳,公鸡自然也是“越画越神”了。

  ◎徐正奎老先生,功习十杂。《打龙棚》、《红逼宫》、《扎高围滩》等都是其拿手戏。汉剧艺术资料片电影——《留住汉宫春》中《盘河桥》一剧,徐饰文丑,极有威风。在一九五八年举行汉剧演员进修班时,徐讲他年轻时在金口搭班演《打龙棚》,徐演郑子明,扮演赵匡胤者姓秦,绰号叫“寻不到”。当演到“龙棚会会咱二哥”时,郑吹口哨让赵下位,与郑交言。谁知连吹两次,“寻不到”低头不语,浑然不觉。徐正奎只好进前推他,一看——“寻不到”呼呼入睡在龙案上。徐连连大声呼叫“二哥醒来呀”,他方才惊醒。醒来一看才知道是在台上演戏,可戏演到哪里了,完全搞不清白,只能干瞪眼,装哑巴。郑子明的戏已经进了龙棚,徐只好唱了最后两句,草草收场作罢!《辕门斩子》中的杨宗保,过去低头侧坐舞台一侧计有一小时有余,亦常有演员睡着了,唤醒后不知所措而让观众哄堂大笑的演出事故时发生,后改为多次下场,“睡场”事故不致发生矣。

  ◎二00八年《中国戏剧》载有“岭南红豆,京城飘香”一文,报导广州红豆粤剧团进京演出盛况。使余猛然想到王春瑜先生一篇考证“红豆”为何物的.文章。该文中说:“红豆’’作为一种植物,何以可作为“相思”之喻呢?上世纪八十年代曾有几位学子赴广东考察,曾在鼎湖山找到一种叫“海红豆”的植物,“入季果熟,其种子自然跃出果壳,呈朱红色,形似跳动的心脏。”清初屈大均的名著《广东新语》卷“红豆”条目说得更为形象:“红豆,其木本者,树大数围,结子肥硕可玩。”清初宜兴诗人万红友曾作赋言“红豆”为“捡轻红于槭畔,莞榴粒之羞园,唧芡肥之输茜……”,关于“红豆”到底像何物,唯明朝才子杨慎托名汉朝人写的《汉杂事秘录》说得最为明白,他说汉桓帝看中了大将军梁冀之女梁莹,皇太后曾派一妇人前去检查梁小姐的玉体,其女生殖器:“阴沟渥丹,火齐欲吐。”断言“此乃守谨严处女也。”原来,采撷之成熟红豆,形状酷肖处女之阴蒂也。唐代风流诗人王维亦官亦隐,唐朝文土携妓,乃为时尚,故有堂而皇之《相思》之艳诗赠与友人。而今人不明究竟,仅凭想当然,即以“红豆”命名为人名,艺名,企业名,乃至别墅名和剧团之名,若洞悉“红豆”真实之典故,未知还用否。

  ◎王昭君出塞时曾自作歌日:“高山峨峨,河水泱泱,父兮母兮,道里悠长。”闻者无不泪下。语出清人丁柔克所撰之《柳弧》一书。

  ◎余读小学住汉正街永宁巷时,常有楚剧业余班在巷内搭台演戏。有一出戏名叫《朱氏割肝》。演的是朱氏割自己的肝,孝敬婆婆的故事。自己割自己的肝,无异于自己跟自己开肠破肚。在舞台怎么割呢?原来演到“割肝”时,演员下场“割"了一个“红布包”上来权当“人肝”,又接着唱悲腔。

  ◎据报载,现代有一位六十开外的山中老年者,自制木器直升机。欲飞出山外看世界,直升机现已制好,只是未做翅膀,尚不能起飞。虽如此,亦觉乃奇思奇枝奇艺。无独有偶,偶观《太平广记》上有《襄阳老叟》一文,记一名唐并华者,乃职业木匠,曾得老叟所赠之神斧,“造飞物即飞,造行物即行”。后游至安陆,为一名叫王枚的富人“临水造一独亭”。造毕,其家人共观之时,唐木匠见其女“容色殊丽,罕有比伦”,爱慕之至,其夜入室,其女荏苒同心。此后,至夜窃人女室共欢。他日王枚知之责问,木匠巧言以“木鹤”相赠。王枚喜之不尽。唐木匠叫王枚斋戒在家,诓称数日便能乘木鹤上天。王枚欲上天,一一照办。岂料,唐木匠携其女偷偷乘双鹤飞到了襄阳。王枚不见女儿,知道上了当,追到襄阳告官;糊涂官用木棍打死了唐并华,所造之鹤再也不能飞了。事属传奇,难以置信,古人今人,竟欲乘“木制品”上天,其愿一也。

  ◎汉剧院建院,徐继声演拿手戏《荥阳城》。开演前余窜到后台,见人正在帮徐化妆,徐闭目养神,谁也不理。演出间,一段“吆吼一声如劈雷……”,美成楼座的观众“闭眼”听戏,并一起用脚打板,响成一片,险些震塌楼板。

  ◎因汉剧一末余春衡患肺病故去,汉剧建院特邀沙市的一末演员王长顺演《扫雪打碗》。王声音沙哑有韵味,颇似“麒派”。其扑跌功夫不凡,“吊毛”高且圆。演毕脱网谢幕,观众见其发已花白,情绪更加热烈。该剧后被录进资料片《留住汉宫春》。两三年后赴沔阳,潜江等地演出转道沙市回汉,余曾观看过王长顺在现代戏《红岩》中演徐鹏飞一角,近似花脸表演风格,不露末角衰迈神态,可见戏路之宽。

  ◎汉剧建院罗惠兰主演的《打灶神》不错,邓云凤之《教子》亦佳。此前余曾在民众乐园看过邓之《起解》。其时,邓已下放麻城,久别回汉献演,大受观众欢迎。

  ◎八十年代在上海见刘斌昆与一青年花旦演员合演《秋江》,刘称为是“汉路子”(汉剧路子)》。同台有王正屏之《盗御马》,王演得吃力不堪,气喘吁吁,常背对观众“吹气”良久,复再接演。

  ◎无昆不雅。所谓“雅化”即“昆化”。京剧之“雅”源自“昆”,并非“汉”。反之,汉班表演儒雅者,却多得益于“京”。如余洪元,大和尚,牡丹花,吴天

  保,陈伯华,李四立,余春衡,夏桂斌等均与京班有密切交往,乃至同台京汉合演。有人并曾短期加人京班。汉班高明者往往化“京”为“汉”,不露痕迹,而非一味“京化”,失却“汉味”。

  ◎九十年代末,“央视”十一频道拍摄八集《汉剧漫谈》,由余撰稿并陪同作现场采访。

  某日“央视”摄制组至江汉路随机采访,主持人正好遇见一位年轻女子,便上前采访:主持人笑问:“小姐,你是武汉人吗?

  穿着时髦的这位小姐倒还大方,答道:“是啊!请问,你们有么事啊?

  “你知道武汉的代表性地方剧种有哪些吗?

  这位小姐用武汉话说:“你嚇我哦!我长这大,从来都有看过么地方戏,那我是么样晓得呢?拜拜!

  主持人一连问了数人,几乎无一人知晓。好不容易又问到一位女子,冬曰:“我晓得!   

  “请问是什么剧种?   

  “大概是……黄梅戏吧!   

  “黄梅戏,,虽说不是武汉代表性地方戏剧种,但源自湖北黄梅县,发展:安徽安庆,总算靠了一点边。接着,主持人又问:“请问你知道湖北武汉地:戏的主要代表人物都有谁吗?

  “代表人物……是牛得草吧?!

  我们一行人不禁哑然。

  稍倾,忽见一中年男子路过。问:“先生,请问,您听过汉剧吗?

  “没有!我只听过几段样板戏,什么《智斗》哇,《打虎上山》啦!都是在歌厅里面听的!

  “那您知道什么是西皮?什么是二黄吗?

  “知道,西皮和二黄,不就是药铺卖的两味中草药吗?!

  又是一阵“哭笑不得”!

  忽然又见一穿西服的男子迎面走来,采访者迎上前问:“请问先生,您知道湖北武汉地区代表性的地方剧种是什么剧种吗?    

  这一男子笑容可掬的用普通话答日:“知道哇!湖北的家乡戏是汉剧,还有楚剧啦!

  “那您知道这些剧种的代表人物吗?

  “汉剧的代表人物有吴天保,有陈伯华,楚剧有沈云阶……我爸爸、妈妈经常提到他们哩!

  “请问先生是武汉人吗?

  “祖籍湖北黄冈,我是在台湾出生的,应该算是湖北人啰!   

  妙哉!一天辛苦的采访,总算找到一位知道汉剧的人……

    

     

   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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