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艺苑闻见录(六)
发布日期:2014-09-19  资料来源:汉剧纵横谈

  ◎中国艺术研究院藏汉口唐氏三元堂、文升堂、文雅堂刊行《新镌楚曲十种》现仅存五种。计《英雄志》(三国戏)、《李密降唐》(唐代戏)、《祭风台》(三国戏)、《临潼斗宝》(春秋战国戏)、《青石岭》(周朝戏)。孟繁树、周传家等学者曾编校整理出版。广东中山大学文化遗产研究中心最新发现,由“台湾中央研究院语言研究所新文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”合作出版的《俗文学丛刊》所载“楚戏”(即汉剧)本之丰富,令人欣喜。据博士生陈志勇寄余的复印本可见:共计二十五种之多。实为汉剧早期剧本的可贵资料,为研究汉剧直接影响京剧的形成,提供了可信服的实证。

  ◎汉口会文堂在何处?台湾新文丰出版有限公司出版的《鱼藏剑》全本扉页上写有一行文字日:“汉口永宁巷下首大街河岸汪氏,会文堂专一家真本戏文发客”。原来这些“戏文”是免费“发给观客”的读本,不知民间尚有藏本否?余童年曾在永宁巷居住,直到小学毕业考入武汉市戏校,父母仍在与永宁巷相邻的五彩正巷居住,一九六四年始迁至解放大道。经向老人打听,会文堂等民间书坊原在市三十五中校园内,惜乎现已拆除改为永宁大道。旧址不复存在,难觅踪影矣。所幸海峡彼岸藏有真本,其功不可没也。

  ◎季羡林论及与某些人的关系,如同“一对豪猪”,必须保持一定距离,又说“天天在演《三岔口》,到了成不了真正的朋友。”信手拈来任堂惠与刘利华的摸黑开打作为“妙喻”,足见季老深谙“戏中三昧”。

  ◎“文革”中,一清晨日在汉剧院食堂学习班偶见刘金凤(著名花旦)老师,此时,她乃“审查对象”,见四下无人,突然无所顾忌地递给我一根烟,给我点上火,我一声不哼地吸着,只见她眼光里充满慰藉的苦笑。其时,余根本就不会抽烟。可至今还记得她的那种慰藉的眼光和那只“青鸟“牌的无嘴

  ◎九十六岁的中国民革名誉主席贾亦斌老先生,20074月份在北京对他的侄儿贾振南说:“我记得还是在武汉会战(一九三八年)时,看过了吴天保演出的《辕门斩子》,吴大王唱得真好。当时我是营长,一转眼已经快七十年了。”

  ◎八十八岁为“米寿”,上面左右两点作八字观,一横一竖为十,上两点认着八,即八十。再加下部撇捺之八,计八十八。一百零八为“茶”寿,(茶字下部之木作十乘八为为八十,加上部一艹字头作二十,相加即一百,另加上部撇捺为八。计一百零八。)“米”与茶的文字游戏,皆以字形与数字相合有趣,有含义。足见文人雅识雅兴。二00七年,陈伯华大师即“米寿”之年,余曾书鞴米寿”二字以作纪念。“耄耋”之年乃对老者之尊称,惜二字之读音实难记住,每次见之都要翻字典。近见故宫所藏的名画册中有一张画,画的是“一猫一蝶相戏”,以敬祝某翁长寿。原来“猫蝶”即“耄耋”之谐音,画家之妙想,可谓奇哉!耄耋二字之读音亦从此不忘。

  ◎汉剧名流中能称“大王”者众多,唯吴天保一人能担当。“文革”中,一日在航空路口余与“大王“相遇,吴以手指喉曰:“喉咙上长东西,吞吃不下!”依然是舞台上的生角韵白。余平生仅只一次与“大王”交言。后闻“大王”住院期间。蚊帐四周还贴着大字报,其起居之艰,可想而知。又闻汉剧史家扬铎曾斗胆探望病中的“大王”,吴感之不尽,临别以手指鼻曰:“难道我吴某人是坏人么?”其晚景何等悲凉。实可谓:“此身合是坏人未?泪眼迷离问苍天……”。

  ◎郭汉城在苏州对拜望他的客人说:“汉剧的好处不看是不会晓得的,汉剧建院的时候,我在汉口看了不少优秀的汉剧传统戏,不仅仅陈伯华的戏好,吴天保、周天栋、李四立、胡桂林的戏都好得很!还有一位李罗克,他是个了不起的好丑角!汉剧艺术应该大大继承发扬光大!

  ◎汉剧名丑李罗克“文革”后期彻底“解放”,生活悠然自得,每日三餐必饮酒自乐。其家中饲有一黄母鸡常在左右为伴,先生甚爱之。一日该鸡得一怪病,终日伸颈尖叫,难以进食,日渐消瘦,罗克先生心疼不已。在其家中,余曾见他将自己及老伴所吃的止咳、哮喘各类药物,不时喂给黄母鸡吞服,还用治哮喘的喷器,给黄母鸡喷喉咙,经百般诊治,黄母鸡依然怪叫不止。又一日,余登门求教艺事,因未见尖叫的黄母鸡,遂问之。正在饮酒的罗克先生指着桌上的一碗“红烧鸡块”,神情十分惋惜地说:“姚伯伯(老伴)实在不忍心看见它尖叫难受的样子,狠着心把它杀了!剖开肚子才发现,它把橡皮筋当成粉条吃了!来来,吃鸡子,吃鸡子!

  ◎汉剧三生肖德保上台“做活以“下神”和“戏瘾大”闻名。其代表作《斩李广》连唱“七十二个再不能”,颇获观众好评。一日,另一著名三生陈春芳与其同台献艺,当夜陈感到嗓音不适,难唱高腔高调,嘱其夫人(前妻)谭碧云(先唱青衣,后改老旦)给肖德保打个招呼,请他“让点介”(汉剧界行话,即莫太铆上了劲!),以免露怯。谭笑咪咪地对肖说:“师弟哟,你师兄(指春芳)今日喉鸡子(嗓音)不在屋里(指嗓子不好),你按(音俺)倒一点啊!

  肖当面点头回答道:“好!!!”待谭一走,肖边勒板带边对众人说:“不说还好些。说了,我要把板带再勒紧一点!

  ◎初识“裘派”,是“文革”前看陈宏钧与卢慧秋之《赤桑镇》。陈乃裘之弟子,余以为能像陈宏钧当年那般声洪气足,韵味十足之演唱便了不得了。只是一直无缘亲见裘盛戎之神采。可喜的是:“文革”期间,裘盛戎竟随北京京剧院(时称样板团)来到了武汉,并安排了一场样板戏唱段清唱会。那日的武汉剧院爆爆满满,我是坐在二楼楼梯上看的演出。别人唱的什么皆已忘却,唯独裘盛戎唱的《海港》中高志扬唱段至今记忆犹新。裘上场穿的一套洗得发白的旧军装,个子又小脸又瘦,走路像个小老头,站在台中央毫不显眼。未唱之前,只听观众欷欺不断:“老了,老了,老完了!”哪知四锤锣一打,裘盛裘立定身姿,双手扠住腰板,眼神充满沉思,似乎是自言自语的轻声念道:“靠咱们这些人还能管好码头?”紧接着一击“单锤”,裘盛戎全身仿佛被雷击一般猛烈一颤,伸出一手急急抖动,边朗声接念道:“靠咱们这些人还能管好码头?”时,急速快步走“半边圆场”立住。”其念白“码……”字放长,“头”字斩钉截铁,戛然而止,力有千钧!顿时全场响起暴风雨般的,甚至可以形容成倒海翻江般的掌声和叫好声。裘盛戎的“小老头”形象不见了,舞台上屹立的是顶天立地的高志扬。“一石激起千层浪”的那句散板,裘盛戎唱成“一石激起千层——浪”。其“浪”字单摆浮搁吐出,那鼻音,那气口,那神韵,那味道,那情感让人今生不忘!这才是真正的裘盛戎啊!我深深感到我当年崇拜的“裘派弟子”陈宏钧不该在《智取威虎山》中演杨子荣,“黑头”应工“老生”,“裘派”不“裘”,“老生”不“生”,毁了一位好“裘派”演员矣。裘盛戎一连唱了两段,除“一石激起”外,又加了一段“听雷声”,观众还不让他下台,再三大呼“满怀豪情”,都想过“看东方……”后面“快板流水”的瘾,而裘盛戎老先生始终未唱。或许此时裘乃“控制使用”对象,不能让他太出风头,乃军代表阻止其再出场也未可知。虽有些遗憾,平生总算亲眼见了一次裘盛戎,听了一次醇正的“裘派”,足矣。

  ◎何祚欢赠余一中堂书联写道:“满堂花醉三山客,一壁书融五洲香。”谦题“请月仿老棣雅正”云云。棣即弟。如花木兰之弟为花木棣,刘绍棠之弟刘绍棣是也。偶翻明人赵南星撰《笑赞》其中有一则笑谈日:有一浙江婺州僧人名贯休,写了一首诗请人献给自称吴越国王的钱缪。诗云:“满堂花醉三千客,一剑霜寒十四州。”莫非典出于此?“满堂花醉”云云亦不知是不是巧合?更客,一剑霜寒十四州。”莫非典出于此?“满堂花醉”云云亦不知是不是巧合?更有意趣的是,钱缪偏偏对后一句中的“十四州”不满意,遂下令命贯休改为“四十州”方可召见贯休。来人告知贯休,贯休又偏偏不买账,说他管的明明只有“十四州”,为何要写“四十州”?后正言回禀钱缪道:“你管的州增加到了四十,我的诗方才可改也!”钱缪好虚荣,贯休敢直言,跃然于纸上。

  ◎“文革”期间,省里举行“农业学大寨”文艺调演。某县剧团演某剧、开幕后,一老农在锣鼓声中执锄上场,走到台当中大笑后再开口唱。谁知“哈哈哈……”笑声一起,全场停电,一片漆黑。经与供电局联系,许久后才重新开演。老农二次上场恰在大笑时又停了电,满场哗然。又经磋商,供电局承诺确保调演顺利进行,决不再停电。观摩代表只好安下心来观看演出,话虽如此,扮演老农的演员经二次停电的惊吓,第三次重新登场,恰到大笑时,竞抬头望着灯泡不敢笑出声来!顿时,全场观众代替演员一起哄堂大笑:“哈哈哈……”,整场演出乱成了一锅粥!

  ◎汉剧老旦腔常有“哎——哎——哎——”三声长音。如《辕门斩子》中“听说是斩宗保把老身吓坏呀”,紧接着是“哎——哎——哎——”,又如《见娘》中“两国不和动杀戒呀”后也是“哎——哎——哎。”此腔唯老旦用,其他行所用甚少,“三生行”尹春保偶用之。但京剧老生老旦之散板中常用”“哎——哎——哎——”之腔,已成京剧代表性腔型之一。考其来源,余猜想大约出自汉调谭志道老旦进京之时所传。今读第六期《艺坛》(上海书店出版社)刊载徐兰沅先生“从前的腔调”一文。其中聊起谭鑫培时说道:“这个谭老板宗谁呢?谭老板这个嗓子,比孙(菊仙)、汪(桂芬)二位呀,细一点,窄一点,亮嗓儿;可是这么着,亮嗓儿是吧!而且它挂味儿!那会儿,讲究的是唱两嗓子,真坐势、真解气。那谭老板拿嗓子唱,唱不过他们呀!赶情他唱武生。他呀,张二奎这一派他宗,他还宗余三胜。余三胜不是湖北人吗?他也是湖北人哪。也是说的湖北话呀!唉,湖北的这个字音还挺好听。所以宗余三胜”。徐先生还说,谭鑫培除宗湖北人余三胜之外,还真宗“程大老板、卢胜奎,还有冯瑞祥、孙小六等好老生的腔。”接着说:“他自己再加研究,几方面全搁在一块。这么就成了一个谭派。那会儿都直腔直调,没有巧腔,他就唱那个花腔、巧腔。他心说我那个跟你们斗不了,我拿这个巧妙,来跟你们斗。这一斗可不打紧,这个说这个小叫天‘这个嘴里呀——没劲!’那个说:‘他尽唱青衣的这个调,要不然他就是老旦的腔!’可谭老板就是不管他们那一套,他就按这么唱.你就叫吧!”徐兰源是“谭迷”,又是谭的琴师,他举例说谭的《朱砂痣》和《桑园寄子》里头就是唱的青衣腔和“老旦腔”。看来谭所唱的“哎——哎——哎”三声长音是必不可少的。未料徐文,让余之猜想推论,在此找到“注脚”了。 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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